你不知道我爱你

gewenjun

她缓慢而坚定的走向他。看得出，她的每一步都在积聚着力量，愤怒使她变成一头怪兽，冷酷而清醒。她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站定，没有看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人。她扬起右手，又准又狠地抽在他脸上。咖啡厅里回荡着响亮而清脆的皮肉接触声，人们好奇地扭头察看：那力大无比的一耳光，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，她感到阵阵眩晕，大脑慢慢变成一片空白，意识如鸟儿般离开了她倒下去的身体……
    歆意从书桌前站起来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。终于写完了，像亲身经历一般感受着小说中人物的苦痛喜乐，陪她走完故事全程。自己决定女主角如何去做，女主角又反过来教了她许多人生经验。歆意写小说入了迷，时常沉溺于自己的想象中，将虚拟的当成现实的又将现实世界当成虚拟世界——唏嘘着小说中人物的遭遇却将自己的现实生活看成小说的素材。此时，歆意怅惘着，像做完一件大事神体俱疲。可终有些事是虚拟世界所无法解决的，比如肚子饿。
    歆意感到肚子饿极了。从下午喝了一杯茶便坐在摊开的稿纸前，到现在——歆意看了一下手表，10:46——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书桌前。刚写完稿子的歆意心情很好，伸了一个懒腰，决定犒劳犒劳自己。于是拿了手提袋，穿了一身洁白的连衣裙，锁了门来到大街上。
    仲秋的夜已有了些许寒意，街上行人寥寥。平日里拥挤的街道此时显得辽阔悠远，顺着街道看去，路的尽头和着两旁的楼房渗扩成黑夜的水彩画。有一团灯光和寂静的夜里传的很远的音乐踞在尽头。那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，歆意写的小说就发生在那家咖啡厅。歆意不知道，自己的故事也在咖啡厅里等着她。歆意信步朝自己的故事走去。
    歆意推开咖啡厅的门，一团温馨的热气倏然包裹了她。刚才在清冷的街上因为心中鼓涨着热情还不觉的冷，现在在热气的氤氲下放松了心不禁打了个冷颤。秋天终是到了，歆意心里想着，朝墙角靠窗的座位走去。咖啡厅里没有多少顾客，三三两两的几对情侣。歆意点了一份意大利通心粉、一份甜点和一杯餐后的咖啡，便托着腮看偌大的落地窗外静谧的夜。路边的法桐被霓虹灯染的花花绿绿，像新近出现在各大超市小卖店里形形色色的圣诞树。这样想着，歆意便出了神，想象着要是自己小说中的女人坐在这里，会想些什么。会想起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？会期盼发生一段出轨惊奇的恋情？歆意笑着摇摇头——没有男人她们活不了啊。摇头的时候，歆意瞥见窗外有一个黑影走过，文人的敏感使她快速扭头追寻着那人的背影。高大、挺拔，一身黑西服竟被演绎的万分神秘。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？深夜里为何如此行色匆匆？正乱想着，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了，黑西服携着一股凉气闪进来，径直朝歆意走过去。
    歆意竟然没有一丝突兀的感觉，看着他走过来，在她对面的位子上坐下，要了一杯苦咖啡。歆意想说点什么，却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    “你坐了我的位子，”黑西服开口了，那样生动的微笑，“我平时都坐这里的。”他补充道。
    “哦？那我岂不是夺人之美了？”歆意说，却没有起身的意思。
    “美送美女，适的其所。况且我又没什么损失呢。”黑西服的幽默把歆意逗笑了。在这仲秋的夜晚，躲在温适的咖啡厅跟人聊天，真是一件完美的事。况且对方还是一位幽默的帅哥呢。若干年后回想起来，歆意也会为这晚欣慰怀念。
    在黑西服的幽默里，歆意放松了冷漠，倾心交谈起来。他的友好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，使人忘记刚才的初识，像老友一般亲密相处。接下去的交谈，歆意知道了他叫肖也，经商。当然，他也知道了她的情况。他虽从商，却不俗气，可谓儒商。她天生具有文人的敏感睿智。两人相见恨晚，聊着聊着不觉东方已慢慢放亮，万物复苏，新的一天马上就要开始了。
    门口分手的时候歆意哆嗦了一下，一个喷嚏被强忍了下去。秋天的黎明寒意浓烈，而歆意只穿了一身洁白的连衣裙。肖也要送歆意回家被她委婉的拒绝了。走过长长的街道回到自己的小屋，歆意便哆嗦不已，体弱的她受不住凉病倒了，发着烧，全身无力热痛。在她神志迷糊之际，似乎他来给他喂的药敷的毛巾，又似她自己爬起来找的药吃，反正等歆意病好了之后，一切都消淡了下去，连与他的夜谈也缥缈如梦。除了他留下的手机号码，一切都平静如常，像曾经写过的少数小说之一。
就在她渐渐淡忘的时候，他打电话过来。“歆意，我要到青岛出差，和我一起去吧，整天闷在家里不好。”
    他太了解她了！最近她陷入了一种低谷，文思枯竭，心烦的要命，她正想出去走走，可她没有朋友，一个人只会使游玩凄凉。他就在这时打电话过来，叫她一起去青岛玩！她想说不去，却抵挡不住那未知的诱惑。正如晦气需要喜气冲，她现在需要的就是新奇和刺激来激起自己的热情。一个人在某些时刻会做出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决定，平时沉稳内向的歆意应了肖也的邀请，“你下午来接我吧。”挂了电话，歆意习惯性的摇了摇头，苦涩地笑了笑，便着手收拾出行的家当。
    当她出现在他面前时，肖也周身的锐气与神秘倏的消散了，转而被一种柔和所替代，整个人似乎也温柔了。歆意看着他，心动了一下：怀疑一个人怎么可能如此强烈的影响着另外一个人呢？在出租车，肖也和歆意一起坐在后排。
    飞机平稳的降在青岛流亭机场。肖也挽着歆意从舱口走出，俨然一对情侣。刚踏上青岛的土地，歆意便撒开肖也的胳膊，欢呼着跳跃着，无拘束得像个孩子。肖也微笑的看着她，心想，闹吧，好好玩一玩，好好开心一下。
    碧海蓝天。绿树红瓦。青岛的美丽是非得到了青岛才能领悟的，那是一种能清洗人的灵魂污渍的静灵。在这气温怡人的美丽青岛，到处都留下了歆意欢快的笑声。在这笑声里，肖也只是微笑着，静静的看着歆意；在这笑声里，某种不易察觉的感情渐渐渗透了歆意的心室。歆意觉察到了危险，可是那奇异的力量像流沙紧紧的向里抽吸着她。每天晚上临睡分手时，歆意总是笑着说，感觉像高中毕业旅行呢！肖也不说话，只拿温柔的眼光紧紧裹着歆意。慢慢的，两人晚上分手越来越迟，早上起床却一个比一个早。晚上回到房间，歆意入睡越来越难，而有限的睡眠中肖也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。直到那天梦中，肖也走到歆意身边，轻轻抱起她，歆意惊醒了，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爱上他了。对这份爱，歆意很是怀疑，毕竟它是如此突然，让人连心理准备都来不及！歆意严肃的对自己说，要冷静沉着，可是却分明觉得反抗是那么弱小而可怜。放弃吧，随了我来，享受快乐吧！那股力量说。好吧，放弃反抗，慢慢沉入其中，就算一去死无葬身之地，也让我去吧，我忍得太久了，太累了，把心交出去，要死便痛快的轻松的死吧！歆意在一片混乱中寻着一方安宁，便沉沉的睡去了。
    第二天临近中午歆意才慵懒的睁开眼，却突然从肖也的眼中看见自己。她朝他温柔的眼睛笑了笑。突然很感动，被秋日上午透窗而入的金黄的光束，被默默看着自己的人。她伸出胳膊，环住他的脖子，慢慢拉到自己眼前……
    这天他们没有出去，整天都待在房间里。
    临近离开青岛的那段日子似乎沉重了起来，歆意不再疯疯癫癫的，恢复了她惯常的淑女形象。两人也不去热闹的场所无所顾忌了，常常找安静的咖啡吧坐着，或者相拥而坐于沙滩上看日升日降，潮起潮落。时间在两个人的甜蜜中飞快流逝，该回去了。
    走的那天，歆意买了一条精致的铂金项链，亲自给肖也戴上。“如果你爱我，就一直戴着它。”
    “那么，你爱我吗？”肖也握着歆意的手，温柔的问。
    歆意没有回答，只是踮着脚吻了肖也一下。肖也紧紧的抱着歆意，久久没有松手……

加乐比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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